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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保家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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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間內,就只剩下了謝揚和陸南石兩人。

謝揚躊躇著,不知該如何開口。陸南石也不急,起身給他倒了杯水。然而,謝揚握著水杯並沒有喝,定定看著陸南石出神,好半晌,才說:“你說,十三年前你也是被他們拐賣的人之一?”

“是!”

謝揚目光閃了閃,“那天你讓我躲在屋子裏別出來,又怕我不聽你的。在面對錢爺,背對我的時候,還用手在背後打了個手勢。那個手勢的意思是讓我靜觀其變。”

謝揚鼻子酸楚,聲音哽咽,用手捂住嘴,好容易忍住沒哭出來,“那個手勢……不是……不是警隊用的,也不是我以前在軍中用的。那是明明小時候,我和他玩警察捉壞人的游戲,特意簡化了教他的。只有我和明明知道。這個世界上……只有……只有我們兩個知道。”

陸南石怔楞,並沒有想到一個手勢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。他脫口而出:“我不是謝明哲!”

他不能給予一個父親壓根不存在的希望,再剝奪這個希望。這是殘忍的。

可是,他似乎誤會了謝揚的意思,聽到這話,謝揚急忙連頭,“我知道!我知道你不是。我不太關註娛樂新聞,尤其這一年裏,我跟在李哥身邊,也沒心情關註這些。但這兩天我查了。”

“你叫陸南石,你父親是陸氏董事長。你怎麽可能是我的明明。而且……而且明明已經不在了!”

陸南石訝異。當初去謝揚家的時候,謝揚妻子和鄰居的只言片語裏透露出的消息似乎不是這樣的。謝家人一直以為謝明哲只是失蹤。這麽多年來,即便小區設施陳舊了,即便謝家家庭條件好了些,可以賣了舊房子換新的,卻也從沒有這麽做。

因為他們怕有一天兒子回來,找不到家。

從這些種種來看,謝家應該是從頭到尾不知道謝明哲的死訊的。

謝揚兩只眼睛都紅了,即便努力克制,淚水還是從這個鐵錚錚的男兒的眼眶裏淌了出來。

“當年……明明,明明屍體被發現的時候,那邊的警察通過失蹤人口信息確定了他的身份後聯系到我。是我趕過去給明明收的屍。可我……我……我不敢告訴明明媽媽。我不知道怎麽和她說。明明沒了,還死得那麽慘。

“我給他擦身子的時候,他……他渾身都是傷,沒有一處是好的。他的腿骨斷了,肋骨也斷了,甚至……他該有多疼!我怎麽敢讓他媽媽知道。我了解明明媽媽,如果有希望,她還能撐著。如果知道……如果……她會活不下去的。”

謝揚將頭埋進膝蓋,雙手緊握成拳。即便已經時隔十多年,一旦說起還是難以自制。那麽在當年,在剛剛得知死訊,在看到謝明哲屍體的那一刻,他該有多絕望,多崩潰?應該每每想起,都恨不得親手宰了那群畜生吧!

怪不得,這十多年來,他一直關註著,一直不曾放棄。怪不得,即便他年紀不算小了,並不是警隊屬意的打入敵方的最佳人選,卻還是自告奮勇做了臥底。即便身份暴露,生死難保,他還是拼盡全力拿到了錢爺的證據。那時,他沒有想過自己能活著出來,只想著或許能用屍體將證據傳出去。

陸南石一點點蹲下來,“叔叔!你……”

謝揚突然擡起頭來,抓住陸南石的手,“那天很多詭異的現象,我親眼看到了。特調局的陸隊漲特地來找我談過,我……我以前並不信這些。可是……”

他深吸了一口氣,“你知道我兒子叫謝明哲,知道我和我兒子之間的手勢。陸隊告訴我,你當初是和我兒子同一批被拐的。我……你說槐木牌裏的……是被他們害死的人之一。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如果不是……”

這段話,謝揚說得極為困難,不知道為什麽,他既害怕是,又害怕不是。然而沒等他說完,陸南石已道:“是!”

他翻手為掌,輕輕在謝揚腦門一拍,仿佛一道清泉流入腦海。再睜開眼,謝揚就看到,在陸南石的身邊,謝明哲早已淚流滿面。

“爸爸!”

“明……明明!”

陸南石悄悄退出來,將房間讓給這對父子,然而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。

當年和他一起被拐的孩子,死的死,殘的殘,還有一些即便如今集團搗毀,各線路被連根拔起,也沒辦法找到了,杳無音訊。

只有他,唯有他,完好無損地活了下來。

如果……如果他不是有功德護身,如果他沒有這麽幸運,那麽……

不知過了多久,身後的房門打開,陸南石看到,謝揚和謝明哲情緒上雖然已經歸於平靜,但從紅了眼眶可以看出,怕是抱頭痛哭過。

“陸……陸大師,謝謝你!謝謝你救了明明。要不然他恐怕還被人控制著。不,我還得謝謝你救了我。”

陸南石搖頭,“應該我謝謝明明。當初要不是他,我恐怕逃不出來。”

他的幸運,離不開所有人的付出。是圓圓出的主意還第一時間吸引走了當時武力值最強的兩位。即便這個主意如今看來,後果慘重,甚至可以說有些不明智。

但在那等情況下,在已經得知自己第二天就要被賣走,恐怕更難逃脫的情況下。在已經被關了那麽多日,受盡恐慌的情況下,沒有人能說,圓圓錯了。那時她也才十六歲,那是她唯一想的能救人,也能自救的機會。

是謝明哲砸暈了本就喝得醉醺醺的看守人,讓他有機會離開。

還有那群一起逃跑的孩子,是他們分散了看守的人力,給他爭取了時間。

陸南石深吸了一口氣,“你們現在有什麽打算?”

謝揚神色一暗,“我……明明還是要去投胎的。麻煩陸大師……”

“不!”謝明哲搶先說,“我不想投胎。”

謝揚皺眉,對這話有些不讚同。謝明哲卻很有主見,“陸南石,現在這個世上也還是有保家仙的。對吧?”

保家仙,是民間的傳統。百姓可以給小仙設牌位,日日供奉。小仙接受了這家人的供奉,就會成為這家人的保家仙。這其實也是一種雙向契約。而一般能被尊為保家仙的是五大仙——胡黃白柳灰。

胡是狐貍,黃是黃鼠狼,白是刺猬,柳是蟒蛇,灰是老鼠。

但一般是這些,並不代表一定得是這些。鬼,也可以。那需要鬼有一定的實力,最好是達到了地仙級別。謝明哲很顯然不夠格。

謝明哲也知難辦,面露懇求,“我知道挾恩圖報不對。何況當年,我也不懂事,只是聽從圓圓姐姐的吩咐,本身也是想幫自己,不能算是完全幫你。但……你……你之前說,你說如果我有什麽要求,可以和你提。你……”

謝明哲一點點低下頭,聲音也越來越小,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不地道,但陸南石是唯一能幫他的人。

“好!”

謝明哲一楞。

陸南石又問,“我可以用槐木給你做個寄身,你已經摸到了修行的法門,只需努力不荒廢,在有虔誠供奉的前提下,能力會增長的快些。只是,你考慮清楚了嗎?”

“我考慮的很清楚!”

“等一下!”謝揚打斷二人的對話,保家仙他聽說過,民間有這類故事,但……

“這對明明有影響嗎?這麽一來,他是不是就不能去投胎了?”

“是暫時不能去投胎。其實正正經經的保家仙都是善的。他們享受供奉,也會保這家人平安。這也算是善舉。所以不論是人間,還是地府,對這類鬼不會太苛刻。等以後,如果這家人不需要保家仙了,或者保家仙想離開這家人了,可以雙方解除契約。你們也一樣。”

謝揚:“那離開後,明明還能去投胎嗎?”

“可以。”

謝揚松了口氣,謝明哲擡頭看著自己的父親,咧嘴笑起來。

“我會找材料幫你做寄身。”

之前的槐木牌本來是可以寄身的,但只是單純作為鬼的寄體。但如果要做保家仙享受供奉的本體,是不行的。至少需要一尊小像,另外,還需要施點手段。不過這些對陸南石來說都不算難。

他看著謝揚,欲言又止,最終還是決定開口,“謝叔叔,我知道你瞞著謝明哲的死是為了他媽媽著想。可有時候希望是好事,有時候卻又未必是。比如,永遠不可能成真的希望。”

謝揚一怔,面露愧疚,“我……我也知道。最初是怕她太傷心,後來是不知道怎麽說,再後來,也是有點想要借此來欺騙自己的意思了。我……我回去會和她說。”

握著謝明哲的手緊了緊。他的兒子回來了。即便是以這樣的方式。可總算還是回來了,並且還能呆在他們身邊,不是嗎?或許……或許現在和盤托出,並不會讓明明媽媽太崩潰?

陸南石給了他一張符,“將這張符紙泡濕抹眼睛,能讓你太太見到謝明哲,但只能維持12小時。而你……我剛才是直接將符篆拍入你腦門的,效果會長一點,但也只有三天。

不過等他成為你們家的保家仙,只要他願意現身,你們就都能看見了。並且因為契約關系,他的鬼氣也再也傷害不到你們。”

拿著符紙,謝揚千恩萬謝,帶著謝明哲走了。

看著他們一步步走遠的背影,大手牽著小手,陸南石勾起了唇角。

********

今天,陸南石是夜戲。

剛拍完一場戲,回到休息椅,同劇組的老戲骨就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年輕人不要急,這第一二集 才播呢,效果挺好的。我們不看什麽熱度,那些都是虛的。林導這戲是開國內邊拍邊播的先河,試水之作。但貴在用心,服化道都是一絕。你和樂萱雖然都是新人,但演得也不錯了。慢慢來,前途可量。”

陸南石:“……謝謝安老師。”

然而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眼見這位安老師都走了,陸南石也沒搞明白。不過很快,他就知道了。只能說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。

“對了,我看今天陸南石心事重重,情緒好像不太好?是不是因為昨天剛播的一二集沒達到預期的效果啊?”

陸南石恍然,哦,昨晚《食肆》已經開播了!作為主演,因為謝明哲的事,他居然忘了!實在是失職。

“不至於吧?一部戲而已。他可是小太子,這部不行,還有大把的資源呢。幹嘛為這個心情不好?何況,昨天開播的收視和網播量都不錯了。就是熱度不太高。但也是沒辦法的啊!現在哪兒都是警方破獲跨國人販集團的消息。娛樂想和舉國性社會新聞搶頭條,瘋了吧?”

“說是這麽說。可咱們這劇本來就短。誰知道以現在這社會頭條的爆炸勢頭,什麽時候消減?別到時候我們都大結局了,社會熱度還在。畢竟,這種社會熱點,你真別說,我看了都忍住宰了那群畜生。別怪網友們氣憤。”

“所以啊,這種熱度,搶我們是搶不來的。只要不傻,誰也不會去搶這熱度啊,蹭更不行了。這不是吃人血饅頭嗎!不過,該做的還是要做。導演找了家媒體,明天來探班,也算是宣傳吧。”

“你們可真夠了啊!就一部劇,還扯上人陸南石的心情了。不紅大不了就回家繼承家業嘛。你們覺得當明星和繼承陸氏比起來,哪個更好一點?”

眾人:……論如何一句話把天聊死。

“所以啊,我就不想這些。實際點,我們想想今晚吃什麽吧!陸總請全劇組吃飯啊!多難得!難道不讓人興奮嗎?猜猜,陸總會選哪裏?快快快,找找這邊有什麽口碑爆表的餐廳。林導可轉達過了,陸總說,如果我們有想去的,就按我們的來。”

陸南石驚訝地轉頭問杜小平,“我爸請全劇組吃飯?”

杜小平:“對啊!”

“我怎麽不知道?”

杜小平睜大了眼睛:“你居然不知道?”

陸南石:……什麽情況?

正想著,一輛卡宴開進了劇組。

“南南!”

陸南石:……

還真是說曹操,曹操到。

由於陸總的大駕光臨,今天收工比以往早一些。住宿酒店的餐飲口碑不是特別好,陸致令選了一家,包了整個餐廳下來。一樓給劇組工作人員。二樓包廂則是各大主演和主創。

一桌的飯菜也是盡善盡美。陸致宛如一個尋常父親般,站起身一一敬酒,感謝大家對陸南石的照顧。一圈坐下後也沒停,嘴上和人說著話,手裏還給陸南石剝著蝦。

看著自己碗裏滿滿的蝦肉蟹黃,在對比陸致面前空空的碗,陸南石懵了一會兒,呆呆看著他。陸致以為他還要,皺眉說:“這些夠了。吃太多不好。”

又把他面前的酒給收了,讓服務員換了一杯——牛奶。

陸南石看著牛奶再次懵逼。他本身也並不是很喜歡喝酒,但交際場合稍微飲點沒問題。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收了是什麽意思?尤其收就收吧,你好歹給換杯飲料啊!在場女士有些也是喝飲料的。比如樂萱。

一杯牛奶是怎麽回事?他真不是幾歲,也不是幾個月還沒斷奶!

陸致卻半點沒覺得哪裏不對,“喝牛奶好。那些可樂雪碧,碳酸飲料,喝了長不高。”

陸南石:……

這是嫌棄他矮嗎?

他好歹也有一米七九了!以南方的平均身高來算,一點都不矮好嗎?何況他才十八歲,還有生長的空間。

陸致好像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一樣,揉了把他的頭,“沒事,爸爸知道你才十八,還能長。這不是給你牛奶嗎!”

陸南石:……

父子倆十三年的空白,有時候真不是什麽好事。比如現在,一會兒把你當青少年,一會兒把你當幾歲兒童,一會兒還可能把你當巨嬰。

對此,陸南石表示,心有點累。

他覺得場上肯定有不少人覺得他還沒斷奶。因為他已經能聽到壓抑地笑聲了。但對上他爸關切的眼神,陸南石還是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。

飯後,陸致因喝了點酒,和陸南石一起坐在車後座,是杜小平開的車。

陸南石想了想,握住了陸致的手,這才發現他的手有些涼,還微微顫動著,幅度不大,卻能感覺到。是因為緊張,因為害怕,也是因為心疼。

這一刻,陸南石大概明白了陸致不聲不響趕過來的原因。有些時候,即便他們不說,陸致也猜到了大概。尤其新聞提到了謝揚這位臥底警察,提及了他的兒子也曾被這個集團所害。

更是由此扒出了一批以往的拐賣案件。更是有人對比完所有資料後驚奇的發現,這就是當年拐賣陸南石的集團。社會熱點,再加名人效應,一時間,滿城風雨。

陸南石知道,陸致擔心他再次出事,更害怕他因為記憶的覆蘇而沈浸在過往的痛苦裏,困頓在對謝明哲等人的愧疚中走不出來。

所以,他一個字也沒有提,卻用實際行動處處給予他關懷與溫暖。

突然被握住了右手,陸致轉頭疑惑地看著陸南石,“怎麽了?”

陸南石張了張嘴,“沒事,就是有點累。”

他主動將身子靠過去,把頭放在陸致的肩上。陸致楞了會兒,身體挪了挪,讓他靠得更舒服點。

陸南石順勢倒下去,枕在陸致的膝上。閉上眼睛。假寐。

他感覺到陸致脫下外套,蓋在自己身上,又壓低了聲音囑咐杜小平,“開穩點,別太快。南南睡了。”

回到酒店,陸南石已經迷迷糊糊快睡了。進了房間,就躺上了床。

不知道是不是謝明哲探查了他的記憶的關系,他最近經常做夢,他的記憶一點點開始覆蘇。不只是當初被拐賣的記憶,還有之前的。

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。他的生日。他看到陸致和他的母親沈婉捧著蛋糕給他慶祝。

他還看到幼兒園親子活動,答應了他出席的陸致因為飛機晚點失約了。他鬧脾氣,陸致哄了他好久,最後又答應第二天和媽媽一起陪他去游樂場,他才“大發慈悲”地原諒了陸致。

可第二天。公司一早打來電話,陸致再次失約。只有沈婉一個人帶他去。

然後……撞車了,車翻了……

陸南石這才明白,原來陸致一直過不去的坎不只是簡單的妻死子散。他還有深深的自責和愧疚。

他在想,如果他沒有因為太看重公司的事情,而陪同他們一起,車禍是不是就不會發生,至少他是不是不會被拐?

而即便他如今已經十八歲,陸致依舊想帶他去游樂場,不是因為那本書裏寫的“每個孩子心裏都有一個游樂場”,而是因為他那天的失約。

然後,畫面又是一轉。

這回不是陸家,不是小時候,甚至不是他現在所處的時代。

他看到自己是成人的模樣,穿著白衣與一個青衣男子從空中降落下來,腳踏之地是一片濕漉的泥濘。這是一片剛經歷過洪水肆虐的土地,房屋倒塌,花草頹敗,一片荒涼,殘花、斷枝,遍地都是。

青衣:“我以為你會出手。”

他看了青衣一眼,“妖魔紛亂,我自然會出手。但人生八苦,必受之災,是他們本該經歷的。”

青衣頓了片刻,跟著笑起來。是他想岔了。傾所有而鑄三劍,是因為邪煞肆虐,天下不寧。教他們農耕,醫術,網魚,是因為人類需要進步。所以只是教,而並非直接給予糧食魚肉,治好他們的疾病。

朝無心中自有他的道。

四周,是遍野的屍體,痛哭的親人。他舉目望去,那一張張臉上寫著的全是哀戚。他不解,“我於人間行走千年,見了許多悲歡離合。他們的感情總是如此外顯。人有靈魂,此世的消亡也不過是另一世的開端。當然,這些他們或許不知道。但……”

“但你能理解,卻無法感受,更不懂。”

他默然。青衣說對了。

“朝無,你可太為難自己了。你我都有萬萬年的生命,豈是這些一世不過短短數十載的人類可比。他們需得為一日三餐忙碌,而我們可以不飲不食。疾病,幹旱,洪水,甚至是一匹狼都可以輕易要了他們的命。而我們呢?我們生來尊貴,這些對我們而言,舉手皆可覆滅。”

他低著頭,陷入沈思。

“朝無,你不是人類。除非你成為人類,否則,只怕你再行走萬年,也很難懂了。”

“成為人類?”

他低聲呢喃。青衣驚詫,“我隨口一說的。你不會真想去趟閻王殿抽取自己的神識入輪回吧?”

抽取神識入輪回,此前確實有仙人這麽做過。

然而他搖頭,“隨緣吧。”

二人再往前走,卻是看到了一株忘憂草。是活的。即便懨懨地似乎隨時要沒了命,可此刻卻還活著。在這場洪水之下竟然活了下來。

“咦!”

他彎下腰,伸出手,不小心被旁邊的斷枝刺破了指腹,鮮血滴染在忘憂草上。忘憂草的花枝搖了搖,像是生了神智般攀附住他的手指,貪婪地吸允著。

他也不惱,等它喝夠了,才把手收回來。

青衣失笑,“這株忘憂好大的造化,竟能得你的鮮血餵養。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。”

他笑而不語。掐了個訣,用法術給她罩了一層保護罩。忘憂草搖晃著花葉,瞬間從懨懨地模樣變得精神起來。

青衣有些疑惑,“不帶回去嗎?”

“不了!往後的路終歸要靠她自己。”

青衣搖頭,玩笑說:“這麽一朵才剛開了點靈智的忘憂草,憑著求生的本能才撐到現在,若不是遇上你,再晚一刻,怕是就要死了。她得了你的血,自是有了仙緣。你若不帶回去,等她化形後,可未必還記得你。畢竟她雖有了靈智,卻還未有魂魄。”

“我不過順手為之,與它記不記得我有什麽幹系?”

他不以為然,起身飛走。

青衣哈哈大笑,追上來,“草木化形大多為女體,難得還得了你的血,這是緣分,非是刻意。你不是想懂人類的七情嗎?要不要先懂得什麽是愛?”

他不答。

見他無意,青衣回頭瞥了忘憂草一眼,“你給的福氣,是能惠澤百世的。往後成了精,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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